你交出了自己
这里的草场还没有绿
它们需要更稠的雨水
这里的格桑花还没有开
它们需要更深的春风
为了这一切,你把高原三十年的恩养
全部交了出来
你先是交出了汗水
这体内的水系,不停奔流
浇灌着神性的草木
你还交出了热血
炭火般的,它的每一次燃烧
都留下了真实的细节与灰烬
最后,你交出了怀里的雄鹰
交出了生命辽远的证词
它高过盘羊,高过红景天
高过吉祥的毡房与炊烟
它甚至高过高原
那随之而来的星辰
终于,替你
在每个人的心头布满了光
定格于马背的阿真能周
我相信,这是一匹战马
一匹不畏生死出入于疆场
用马蹄铁
把青草和沙石踏出火星的战马
一声长嘶
能让高原震聋了耳朵的战马
只有这样的战马
才配与阿真能周在一起
他们般配的样子让我深信
青春是用来完整的
也是用来破碎的,以至于
我闭起眼,他们就奔跑在广袤的草原上
我睁开眼,他们又伫立于低矮的星空下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星夜兼程出生入死?
在高原,总有一些事物神秘而圣洁
如果你不为之落泪,不打开感动的出口
便会因为过于震颤而近乎窒息
比如这匹鬃毛飞扬的战马
和马背上年岁正好的阿真能周
你活在爱里
你爱过很多人
吾克基村的谢让扎西
三家寨村的吴永胜
他们的手中
至今还拎着你给的灯盏
你被很多人爱过
拉托,达穷,央金卓玛
他们说起你这位“阿克”
无一不像是
说起耸立的亚克夏雪山
当然,最爱你的还是班么措
你的妻子
她一直站在刷经寺的暮色中等你
任由风吹疼她的瘦骨头
她身边的幼子已深谙悲伤
这一场落在春天的大雪
已经过早地把他变成了一个耐寒的人
世间本无还魂草
可是,在酥油灯前的诵经祈福声里
“你身上布满绿色的标记”
“就像常春藤爬满雕像”